2009年4月21日 星期二

熏莸同器

黄口孺子天真懵懂,教育起来既容易又艰难。 启蒙教育是从简单的辨识对立开始,男女授受不亲,正邪不两立,黑白要分明,楚河汉界必须泾渭分明。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们,让孩子们喜欢大人,大人们并不能告诉孩子们『你们的未来的世界将是是非不分,有一大块灰色地带』,大家欺骗大家。 大人们坏心做好事,睁眼说瞎话,把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们骗个团团转,一转就是几年。

当孩子们逐渐成长,从身边的故事了解到世界并不如大人们所说的简单时,就开始在依赖大人及怀疑大人间穿梭,也同时迎来了叛逆期。 少年家从叛逆期中开始体会人生苦味。 成功及失败、批评及赞美、爱及被爱、精神与物质,已不再是简单可对立的关系,他们了解到每件事物既可以是成功,但同时又是失败的,可以毁誉参半,可以四不象三不管。 上下左右前后远近端详了许久,角度之多,观点之泛,已经超脱对立,朝向多面。

答案不只两三个。

弱冠少年对世界的印象从孩提时的清晰再次变成模糊,之后就如同不谙水性者跌入湖中,慌乱中抓到一块浮板,再仔细地看清这世界,追寻真理。 他开始意识到过去所学只是基础,必须不断演进才能为日渐增长的年龄所用。 他没有太多时间去细想,就得被逐出一直保护他的父母及学校,开启人生新一页去了。 用开启二字似乎太阿Q了些,这根本就是被苦苦逼迫的呀! 他想休息一会儿,可不待他坐上一分钟,他的双脚就被巨大力量用力一提,狠狠地被丢进人山人海的大染缸去。

初来乍到,自然招人瞩目,大染缸里的人都在开他洁白身子的玩笑,他们慷慨地在他身上上下其手,他惊怒交加却没有勇气一个耳光赏过去,因为被孤立,因为很陌生。 他的脑子还来不及应对此情此景,身子就要被迫老实起来,像落入敌人囹圄的特务,身子必须熟悉疼痛。 看着陌生的环境,心里极其矛盾,那是绝望得近乎黑暗的消极却又有让人打破黑暗寻求光明的积极。

明朗湛蓝的天空越来越远,辽阔的山河美景只在记忆。 城市里不再起风,水池里的水没有一丝涟漪。 所有的美好时光仿佛都一瞬间远离而去。 哦,不!因为不想失去它,所以每天都得在大染缸里翻滚寻找出路,也不在乎身上那染了个怎么都不满意的怪异色彩了。

和志同道合的同伴一同敲击左侧破缸而出——力量太小,失败。
互相践踏步步高升——才刚踩上去就跌了下来,失败。
不理大家自己一人干——碰得一脸灰,失败。
认命了,就逆来顺受,想好办法好好在大染缸里好过……

左边的偏绿是个贪污的欺骗者,右边的偏红是个独裁的武斗家,前面的偏黄是个皮条客,后面的偏蓝是个温柔的医师…… 少年家赫然发现,在大染缸里,男女水乳交融,正邪交错并复杂地存在,黑白中间多了层灰色,这是熏莸同器的世界,这是好人及坏人互相追逐互相拥抱的世界。

这并不尽是件坏事。 至少映入眼帘的七彩缤纷,陶冶了少年家黑白掺杂灰暗的心。 尤其,当不再孤身一人时,大染缸里的七彩缤纷将会是美好及回味无穷的。 虽然它人工了点,但比起严山峻岭寒冰冷水,它可生动讨喜多了。

以后,当有人再问起『仙境传说是个怎样的一个故事?』时,答案将会是『描述人类及魔物相爱的世界』。 是非黑白,一念之间,男人女人,一丘之貉。 一分为二实在多余,难不成谁谁谁不用在大染缸里翻滚? 对得起自己就好,同时记得善待自己。 对自己有益无害就善加利用,对自己有害无益避之则吉,对自己有益有害的…… 答案不只两三个。

同学们,努力吧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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